借我一瓶李子园

金缕衣 弘历x弘时 （第十二章）

      “沛儿，我乏了，咱们回咸福宫吧。”淑答应兴致不高，神情有些恹恹的。咸福宫并无妃嫔居住，只得她一人，难免心生无趣。  

       沛儿正扶着淑答应，却见一人鬼鬼祟祟地从一道宫门走了出来。“小主，您瞧那人。”

      淑答应顺着沛儿的视线望去，只见着那人的背影，淑答应蹙眉，露出疑惑的神情，喃喃自语说道：“听琴？”可听琴不是进了慎刑司？怎又会出现在此处。“走，跟过去瞧瞧。”

      听琴不时打量着四周，脚步匆匆的样子实在是可疑，淑答应跟在后头，看着她往玄武门方向走去，她偏头朝着沛儿说：“你带上宫牌，跟上去，看看她去了哪。”

      沛儿福身，随即便跟着去了玄武门。

　   李玉伺候着弘历褪下了朝服，看着弘历满脸倦意，犹豫片刻，开口问道：“皇上，今儿个晚上可还要出宫？”

       弘历揉了揉眉心，“三哥和那丫头今日要去月明楼听戏，朕答应了他们要送他们过去。”

      李玉将帕子递给弘历，心里暗忖还不是您自个儿送上门的，也不知道受不受人家待见。李玉弓着身子，低头说道：“那奴才让吴书来去传膳？也好早些动身出宫。”

      弘历露出满意的神情，朝李玉点了点头，说了声去吧。

　　月明楼外，弘历隔着袖子将弘时扶了下来。如媛正想说搭把手，只见弘历转身跟在弘时后头进了月明楼。如媛深吸一口气，将内心的气愤压了回去，为了那副画，她忍了。“进保，扶我下去！”

       “三哥，过几日皇后于长春宫设宴，如媛那丫头也去，不如那日三哥也进宫吧。”弘历嫌弃地将桌上的茶碗推得离他远一些，又换了一副脸色对着弘时说道，神情颇为诚恳。

      弘时正沉迷于台上戏伶的唱腔中，心不在焉地回了句，“我去做什么？” 

       弘历朝着如媛使了下颜色，如媛心领神会，倾身靠近弘时，“三哥，你就去吧，至少与我做个伴，万一我不小心冲撞了谁，你也好来救我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是啊是啊，况且自你出宫后，灵犀也时常念叨着你，不如趁此机会去瞧瞧灵犀。”弘历紧跟着劝道。

      弘时微微思忖，上次太后赏赐之事，他也还未谢恩，对灵犀也有几分想念。“也好，那我那日便进宫一趟。”

　　

　　 “怎样，可看到听琴去了何处？”淑答应见沛儿进了门，便迫不及待地问出了口。

       沛儿向淑答应行了礼，“奴婢跟着那人走出了玄武门，一路向北，最后看到那人进了嘉乐府。”

　　 “嘉乐府？”弘时赐居嘉乐府时，淑答应尚在禁足，自然不知晓此处为何人所属。

       沛儿向前，在淑答应耳边低语，“嘉乐府是那位三爷的住所。”说完，沛儿跪伏在地。

       淑答应不语，她将手里的茶盏紧紧握住。若不是听琴在旁怂恿，她何至于迷了心窍对章佳妙彤下手，若不是弘时，她又岂会失了心智画那些画，又让自己失了宠。淑答应变了脸色，眉毛拧在一块，眼底也浸满了恨意。她抬手将茶盏摔在地上，只听得啪一声，瓷片四溅，茶水也在地上流淌，湿了一片。

       淑答应冷笑，“当真是演了一出好戏！”

　　

      “皇上，皇后娘娘那...”李玉抬头瞧了一眼弘历，神情颇为犹豫。

       弘历手中的提笔一顿，片刻又接着往纸上动。“朕与三哥之间总得有些进展，皇后那就随她去吧。”弘历接着说道：“到时你出面照看着点那丫头，三哥可视她如亲妹。”

　　

　    长春宫。

       皇后今日穿了身橘色锦缎牡丹长袍，配着条凤凰滚镶边龙华，端庄中又多了几分亲近。皇后温柔地笑着，“本宫宫内的牡丹现今开得正是好时候，诸位可自行观赏。”

      众位诰命夫人及贵女皆福身一拜，随后便散开了。

      “您可是如媛小姐？”

      如媛露出疑惑的神情，她知晓面前此人是皇后宫里的姑姑。如媛微微侧身弯腰，“正是臣女。”

      映竹笑得极是和蔼，“皇后娘娘方才见着小姐，心生喜爱，便让奴婢来请小姐过去说说话。”

      如媛也不知自己何时如此讨人喜欢了，回了声是便跟着映竹去了殿内。

      皇后放下手中的茶盏，瞧见如媛掀帘而入，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，朝如媛招了招手，“赶紧过来让本宫瞧瞧。”

      殿内比室外冷了些，还燃着说不出名的香，怪好闻的。炉烟袅袅，如媛见旁边还坐了几位娘娘，瞧不见他们脸上的神色。如媛低头跪在地上，“臣女给皇后娘娘请安，给各位娘娘请安。”

      皇后赶忙说道：“快起来，今日是不必如此在意这些繁文缛节的，快起来让本宫看看。”

       如媛起身，安安静静地站在殿内。

      皇后笑着，点了点头，“果真是长了一副好模样，就连本宫也喜欢得紧。” 

       如媛微微笑着，低头露出害羞的神情，小声回道：“谢娘娘夸赞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本宫一见你就甚是喜欢，”皇后又喊了声映竹，接着说道，“本宫这里有一副白玉雕花手镯，配你是极好的，你拿去玩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如媛捧着那对镯子，行了一个标准的叩谢跪拜礼，“臣女谢娘娘赏赐。”

       皇后手搭在凤座上，亲切地朝如媛说：“好了，你去玩罢，不必在此陪着我们这些长辈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如媛说了是便退了出去。

       皇后看了一眼坐于末位低头不说话的淑答应，嘴角微微往上扬，眉眼柔和极了，“好了，你们也出去赏花吧。”

      说完，娴妃便先忍不住，径自离开了，后面跟着的是纯妃和娴妃。淑答应愣怔片刻，也向皇后行礼退了出去。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弘时去寿康宫时，灵犀正在把玩一副西洋望远镜，她也许久未见弘时，面上露出高兴的神情，“三哥，你可算来了。”

      弘时摸了摸灵犀的头，“我方才想去拜见你额娘，但并未见到太后，你可知你额娘去了何处？”

      灵犀乖巧回道，“额娘带着槿汐姑姑去了梵华楼礼佛了。”

      弘时也不在意，见着灵犀也是好的，下次再向太后请安就是了。弘时看到桌上的西洋望远镜，“咦，这是你的新玩意儿吗？” 

      灵犀将望远镜推向弘时，咧开嘴，甜甜地笑着，还露出几颗坏掉的牙，“这是四哥送我的，三哥要是喜欢，灵犀可赠与三哥。”

      弘时轻轻地刮了下灵犀的鼻子，温柔地说：“不必了，君子不夺人所好，更何况是我们乖巧可爱的灵犀的东西呢。”

      灵犀笑得扑进弘时怀里，硬是拉着弘时玩了好些阵子。

      弘时瞧着天色已过午时，便出了寿康宫去了长春宫见如媛。还未等他踏进长春宫的大门，李玉领着如媛向他走来。

      如媛一见弘时，四处看看见没什么外人，步子迈大些，奔向了弘时。“三哥，怎地这般巧。我正要出来寻你。”

      弘时朝如媛身后的李玉点了点头，笑着对如媛说：“我们有缘。”

      如媛站在弘时身侧，“李玉公公说御花园的芍药开得极好，三哥你陪我去看看吧。”

      弘时无法，只得陪着如媛去了御花园。李玉退开几步跟在身后。

      如媛拿出那对镯子，“三哥，你看，这是皇后娘娘赏赐给我的。”

      弘时并未伸手接过那对镯子，温和地笑着，“皇后娘娘给的自然是好东西，我尚未离宫时，皇后娘娘对我颇为照顾，她向来是宽和待人的。”

      如媛言笑晏晏，“我瞧着皇后娘娘眉眼柔和，一看就是好亲近的。”

 

      芍药开得极好，花瓣边上还镶了一层白色，花蕊暗红，含着晶莹的水珠，随风轻轻晃动，散着阵阵清香。

      如媛趴在栏杆上，闭眼轻嗅馨香，发出阵阵感叹。

      弘时坐于亭中，手执一杯清茶，看着四周一片生机勃勃。

      “我远远便看见你没半点规矩的样子。”

      弘时和如媛同时转头，弘历穿了身深色常服走进了亭内。

      如媛先是规规矩矩地跟在弘时身后向弘历行了礼。等她站起来，朝着弘历重重地哼了一声。

      弘历气得笑了出来，指着如媛对弘历委屈地说道：“三哥，你看看他。”

      弘时习惯了弘历和如媛见面总要争吵的场面，只是微微笑着，并未出言帮衬其中一人。

      如媛得意地扬了扬头，弘历也不与她计较，坐在了弘时身旁，笑得灿烂极了，“三哥，我新得了一副帖子，你可要去养心殿瞧瞧？”

      弘时对书法向来中意，眉眼略微松动些。如媛瞧着弘时动心的样子，忍不住插了句，“三哥，这不是你爱吃的姜香梅子吗？”说完便拿起桌上方才御膳房送来的姜香梅子，往弘时嘴里塞。

      眼见梅子快入弘时之口，弘历眼疾手快地从如媛手中抢下了姜香梅子，塞了一颗到嘴里，神情颇为挑衅地看着如媛，“要喂也是我喂。”说完，嘴里吐出了核。

      弘时扶额，正想劝阻那两人别闹。只见弘历攥紧了他的袖子，眉头紧皱，额间出了好些冷汗。

      弘时和李玉赶紧扶住弘历，弘历脸色苍白，唇瓣也失了血色，手却死死地拽住弘时。嘴唇上下翕动着，像是要说些什么的样子。弘时心里莫名一慌，靠近弘历急急地问道：“你怎么了？可是不舒服？”

      弘历紧绷着身体，神色极为痛苦，他正想开口，却觉得喉里一片微甜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，随即昏了过去。

      弘时只觉脸上被溅上了些温热的东西，他伸手往脸上一摸，看到手上沾着的红色痕迹，弘时喉咙一紧，他竟说不出话来。他紧紧地握住了弘历的手，听着李玉不停地喊太医，如媛一直喊着皇上。弘时只是呆呆地看着昏过去，嘴角沾了血的弘历，

      倏然一滴泪自他眼角滑落。